第401章-不问-《阴阳剥皮人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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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一个身影都在做着不同的动作——有的穿着法医服,正低头解剖;有的坐在书桌前,奋笔疾书;有的站在废墟中,仰天呐喊。
他停下脚步,那些倒影也随之静止,齐齐地抬起头,用他的脸,无声地望着他。
沈默从背包里取出最后一支pH试纸,这是他仅剩的、带有“科学”属性的物品。
他将试纸投入水中。
湖面在试纸接触的瞬间,仿佛被滴入了浓墨,迅速扩散成一片纯粹的漆黑。
所有倒影的嘴巴同时张开,一个宏大而统一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,直击他的脑海:“你为什么不问?”
这是他内心最深处的执念,是那个“求真者”最后的质问。
沈默站在岸边,迎着那足以让任何理性崩溃的诘问,一字一句地开始背诵。
他背的不是什么经文或咒语,而是《法医学总论》的最后一章——《法医学的职业伦理与局限性》。
“法医学工作者应保持客观、中立、严谨的态度……其结论应基于可验证的物理证据……对于超出当前科学认知范畴的现象,应予以记录,但不应主观臆测其成因……”
他的声音起初平稳,而后愈发嘶哑,直至喉咙火烧火燎。
他不管不顾,只是不停地背诵,用人类建立起来的最严谨、最枯燥的知识体系,去对抗那来自未知深渊的终极诱惑。
当最后一个音节从他干裂的嘴唇中挤出时,漆黑的湖水如潮水般退去,恢复了清澈。
湖面倒映出的,只剩下他孤单而真实的、唯一的那个影子。
一年后。
新建成的市民服务中心地下三层停车场,林工拧开一处通风管道的检修口,进行例行检查。
手电光扫过,他动作一顿。
在光滑的管道内壁上,有人用利器刻下了一串复杂的符号:七个潦草的“72”围成一圈,圈的正中央,是一个被狠狠划掉的问号。
他没有清除,也没有上报,只是从工具包里拿出自己的刻刀,在符号旁边补刻了一行更小、更不起眼的字:“看过了,就不必说了。”
然后,他重新拧紧检修盖,拍掉手套上的灰尘,转身离开。
走出地下停车场,刺眼的阳光让他眯起了眼睛。
他抬头望向天空,那蔚蓝如洗的苍穹,干净得仿佛世间从未有过阴霾。
他轻轻叹了口气,像是在与某个遥远的故人作别,又像是终于放下了心中最后一块石头。
远处,公园里传来孩子们清脆的笑声。
一个穿着黄色T恤的小男孩,手里挥舞着一根快要用完的红色蜡笔,在追逐一个飞舞的肥皂泡,跑得无忧无虑。
没有人知道,在这片宁静的阳光之下,北方的风正在改变它的轨迹。
那风越过荒原,越过干涸的盐湖,从更遥远、更死寂的无人区吹来,带来了一丝极淡、却又无比清晰的气味。
那是尘封了半个世纪的旧邮票,和松木屋梁在漫长时光中缓慢腐朽的味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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